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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節
鄭石斤自然聽過穆家的大名,而且他從東瀛官員口中得知,就是眼前這位散財童子將鵝頸藤壺炒得翻了十倍,才陰差陽錯下讓市帕司官員將梁世子藏着軍械的幾艘貨船以物抵物,最終落入楚邪這個不定時炸藥的手中。

三日前他抵達東瀛渡口,準備通過熟識官員將梁世子那幾艘船神不知鬼不覺拉走,沒想到被人告知那幾艘船已被採買司的人折科給他人了。

收到消息的鄭石斤大喫一驚,急忙打聽買走貨的人是誰,得知是楚邪後,他立馬傳信給大哥,速速從骷髏島調來了十艘戰艦守在明珠島附近。

還好楚邪並沒發現貨物中的祕密。

“穆少爺說得對,和氣生財。我知楚小弟最近急需購入藥材,要知東海所有藥鋪都歸鄭家所有,若是沒有我大哥鬆口,你一粒藥渣都別想買走。”

鄭石斤話鋒一轉,和氣笑道:“如今鎮南王麾下水軍頻頻打壓我們海王幫,若是海王幫垮了,鎮南王下一個要收拾的就是你們鐵鯊幫,因此...大哥想請楚小弟隨我到骷髏島一敘,看看咱們如何聯手,對付眼前大敵啊!”

楚邪似是被鄭石斤的話打動了,他思忖片刻,終於點點頭。

“我可以同你前去,不過這三艘船不能駛進骷髏島,並需在船上安置我的人手,若是你們有歹心,我就點燃火信放出信號,讓手下炸了這三艘船!”

鄭石斤含笑的三角眼不禁抽動了兩下,心想楚邪何時生出了這些心眼子?怎奈現下被人捏着七寸,只得應下了他的要求。

與楚邪一同登上海王幫戰艦的還有穆家少爺。

要說穆家少爺也是惜命,生怕他們這廂談得不妥引得楚邪狗急跳牆炸船,所以賴着楚邪帶他一同前往骷髏島。

在下船時,鄭石斤故意給手下一個眼神,手下領會二當家的意思,暗中伸出腳,將好奇張望的穆少爺絆了個大跟頭。

“穆少爺,你且注意着腳下,骷髏島上的路可不比揚州城平坦。”

見穆少爺不會武功,真就是個臉皮白淨的酒囊飯袋,鄭石斤嘴角噙着冷笑,意有所指道。

只見穆少爺罵罵咧咧從地上爬起來,嫌棄地彈了彈身上的泥土,復又迫不及待衝鄭石斤問道:

“穆某剛剛聽二當家說島上來了一批新鮮貨色,揚州的花街柳巷被鎮南王都快管成了尼姑庵。小爺我憋悶許久,今個定要尋些快活!”

穆少爺頓了頓,神色得意道:“二當家可知我在揚州買下了玉兔齋,正打算改成最大的花樓,屆時需要鮮嫩貨色,或許還能從二當家手中進些貨。”

想不到模樣不陰不陽的穆少爺還是個好色之徒。

不過倒賣花奴向來是一本萬利的生意,穆家又是個不差錢的,想到丟了餘鐵嘴這條銷贓的暗線,若是能重新拾起穆家這條門路,用來出手搶來的姑娘,倒是不錯的買賣。

想到這裏,鄭石斤眉眼中的笑意倒是真誠了幾分,笑道:“穆公子放心,宴席上我定會安排最鮮嫩的姑娘給你品鑑一二。”

骷髏島極大,楚邪一聲不吭,跟在相談甚歡的二人身後,他悄悄看向眉飛色舞,口若懸河的穆少爺,不由好奇此人真正的本性究竟是什麼模樣?可有在人前展露過?

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,他們一行人總算抵達了島中心,也就是海寇們日常居住的場所。

海王幫的城樓依山而建,用得還是顏色較深,質地堅硬的墨磚建造,遠遠看去,像是趴在山峯上的巨大怪物,張開大嘴,不懷好意迎接他們的到來。

穆清靈看向高聳入雲的城樓,感嘆道:“貴幫的防禦塔樓視野開闊,若是站在塔頂,定能將方圓數海里的風吹草動收入眼中。”

鄭石斤頗爲驕傲頷首道:“鎮南王四年前曾數次想要攻島,都被我們及時察覺並擊退。如今我們在島四周安置了投石車,若是那個龜孫兒不識好歹還要登島,小爺不介意給他點苦頭嚐嚐。”

楚邪聽到鄭石斤出口辱罵他心中敬仰的王爺,十分憋悶,正要出言反駁,突然聽到穆小公子感同身受道:

“二當家所言極是,鎮南王這個龜孫兒太狂妄了,不過在西北打了幾場勝仗,便不知東海水有多深,竟赤足敢趟進來。若是海王幫和鐵鯊幫聯手,我看他就是秋後的螞蚱——蹦躂不了幾日!”

鄭石斤似是很滿意穆公子的上道,眯起三角眼放聲大笑,將他們請進了大堂。

大堂內,燭火照得明亮,穆清靈一眼就看見坐在正廳紫檀木太師椅中的中年男子。

男子耷拉的眼皮下閃出精光,一寸寸掃過廳剛剛進來的二人,手中不緊不慢把玩着紫玉睚眥玉墜,絲毫沒有起身相迎的意思。

穆清靈被男子如鷹隼一般凌厲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,仿若稍有不慎,就會被他洞悉內心的祕密。

“大哥,小弟將楚兄弟帶來了,至於他身邊這位,便是揚州赫赫有名的穆家少爺。”

說完他又對穆清靈介紹道:“座上的就是我們海王幫的幫主,鄭某的大哥,鄭萬斤。”

“久仰鄭大當家威名,今日一見,我觀大當家天庭飽滿,龍鳳之眼,伏犀貫頂,頭角崢嶸,兩眉更是雙飛入鬢。種種五官,都昭示着鄭大當家有着帝王之相啊!”

中年男子似是被油嘴滑舌的穆少爺逗得開心,桀桀一笑,聲音如破損的風箱一般沙啞:

“遠道而來即是客,來人,給兩位小兄弟上坐!”

穆清靈聽到鄭萬斤粗糙如礫石的聲音,這才注意到男子脖間有一道長長的疤痕,整條扭曲的疤痕貫穿喉間,顯然他的聲音便是因此傷,聽上去才這般可怕。

“穆少爺似乎對我的箭傷很好奇?”

穆清靈陡然一驚,後背瞬間冒出了一層薄汗,她白着臉訕訕一笑:

“我聽聞鄭大當家武功蓋世,乃是海中蛟龍轉世,所以心中好奇是何人這麼大膽子,居然傷了大當家。不過,海王幫的兄弟們嫉惡如仇,想來爲非作歹之人已被沉海了。”

“讓穆少爺失望了,此人還活的好好的,正是你們揚州城的主人——鎮南王。”

第38章 ??詹氏後人

“咳咳。”

鄭萬斤說完話, 立刻喝了兩口烈酒壓下舊傷傳來的陣陣癢意,男子似是回憶起當年差點要了他性命的一箭,眸底迸出滔天的恨意。

穆清靈沒有搭話,心想她抱上的大粗腿樹敵也悶多了一些, 她隨便走兩步, 就能碰到個王爺的舊仇人。

還好鄭萬斤沒有將太多心思放在她身上, 穆清靈與楚邪落座後,鄭家兄弟圍繞着楚邪新購入的三船貨物旁敲側擊。

楚邪謹記穆少爺對他的叮囑, 在關於貨船的問題上裝傻充愣。聽到鄭石斤表示最近骷髏島上的餘糧也不夠了,想要用藥材和金銀和他交換貨船上的糧食。

楚邪這幾日在穆清靈身邊耳濡目染, 初顯奸商品質, 不僅對鄭石斤提出的金銀和藥材獅子大開口,還索要兩艘槳輪船作爲補償。

面對如饕餮一般貪得無厭,時不時便張口恐嚇要放火信子炸船的楚邪,鄭石斤氣得差點掀起了桌子。


最後, 鄭萬斤拍拍跳腳的二弟,壓低聲道:“軍械難得, 咱們不缺戰艦, 唯有得到兵器, 纔有把握擊敗鎮南王麾下水軍。”

鄭石斤聽到大哥的話後, 火氣稍減, 靈臺也清明瞭一些,最終咬咬牙應下楚邪提出的要求。

事情談妥, 便到了男人們暢享酒肉的環節。

不一會兒,便有海寇帶着幾位玲瓏有致的女子來到大廳。

“穆少爺有所不知, 我養的這隻鸚鵡有識美人的本事, 不如讓它幫着你挑選一位女伴。”

鄭石斤面露得意之色, 他拍了拍肩頭的白羽鸚鵡呵道:“去,幫穆少爺選個最漂亮的美人!”

白羽鸚鵡聽話地展翅而飛,在幾位女子身邊盤旋了幾圈,又突然朝着穆清靈飛去。

百羽鸚鵡最終落在穆清靈肩頭,開口叫到:“美人,美人!”

穆清靈神色自若,一面搖晃着聚骨扇,一面笑着從盤中挑揀出幾粒花生,喂進鸚鵡口中。

“哈哈哈,穆公子模樣生得俊俏,就連我的鸚鵡都覺得你比場中的美人還漂亮!”鄭石斤撫掌大笑,待嘲弄夠了眼前的公子哥,又道:“來者是客,穆公子不妨先選!”

“就她了!”

穆清靈突然合上扇面一拍掌心,指着其中一位柳眉倒豎,杏眼怒瞪的女子說道。

“哈哈,穆少爺的眼光果然毒辣,詹姑娘可是我們島上有名的朝天椒,不知穆少爺有沒有本事喫得進嘴裏。”

穆清靈心念一動,詹這個姓氏無論在大梁還是東海都十分罕見,莫非此女會是造船世家詹氏的後人。

“小爺我打小就喜歡騎野馬。鄭兄,咱們二人不妨打個賭,若是詹姑娘今晚願意服侍我,便讓出你的屋子容我和詹姑娘共度春曉一宿,如何?”

鄭石斤聞言,冷冷一笑。

穆清靈沒有猜錯,廳內橫眉冷目的詹姑娘名叫詹妙嫺,年方十八,正是造船世家詹氏的後人。她的祖父詹天易有着卓越的造船技藝。

四年前,海王幫被鎮南王打得逃回老巢。蟄伏期間盯上了善於造船的詹氏後人,於是他們將詹家人擄進骷髏島。鄭石斤還用詹妙嫺的性命威脅詹天易爲他們造出失傳已久的槳輪船,

詹天易爲保外孫女的性命,只得昧着良心爲海寇辦事。

這四年期間,鄭石斤一直覬覦詹妙嫺的美貌,怎奈大哥警告他不可打詹妙嫺的主意,否則詹天易盛怒之下不會再爲他們做事。

鄭石斤張了個心眼,收買了詹天易身邊做工的學徒,讓他在暗中偷學詹家的造船技藝

前段時日,那位偷學技藝的學徒終於成功造出第一艘槳輪船,鄭石斤便迫不及待將詹天易關押起來,本想以此逼迫詹妙嫺就範。只可惜詹妙嫺性子太烈,寧可玉石俱焚也不願順服於鄭石斤。

今夜鄭石斤特意讓手下將詹妙嫺帶到正廳,就是想在大庭廣衆之下羞辱她,好折斷她的一身傲骨。

沒想到詹妙嫺剛剛亮相,便被同是好色之徒的穆家少爺看上,聽到穆少爺大言不慚之詞,鄭石斤不由冷笑:

“若是穆少爺輸了呢?”

楚邪看向桌旁氣定神閒的穆少爺,忍不住衝他猛地使眼色,提醒穆公子收一收他的色膽,莫要落入鄭家兄弟圈套中。

沒想到穆公子對他的提醒視而不見,反倒微微一笑,自信滿滿道:

“任憑鄭兄處罰!”

“好!既然穆小弟是爽快人,那咱倆就立下賭約。嘿嘿...我在骷髏島東面的淺灘圈養了幾隻虎鯊,專門清理犯錯事人的屍身。若是穆小弟輸了,鄭某也不難爲你,不如放你進淺灘裏陪虎鯊鳧上一炷香的時間。”

“好,一言爲定!”

詹妙嫺聽着宴席上兩個男子拿她做賭注的諢話,面無表情。她悄悄緊握手中的髮簪,任憑海寇將她推搡至那位眉清目秀的公子身邊。

“詹姑娘,可要先喝一杯溫酒暖暖身子?”

男子聲音低啞,容貌出塵,笑起來更是明眸皓齒,清澈的眸子淡淡看向自己,與鄭石斤色眯眯盯着她的眼神截然不同。

只可惜...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色坯子!

想到此人大言不慚說自己會主動侍奉他一度春夏,詹妙嫺厭棄地扭過臉去。

只不過身旁男子的臉皮甚厚,居然主動湊過來,詹妙嫺正欲舉起手中髮簪劃對方個滿臉花,卻被他緊緊握住手腕,看似瘦弱的男子身上力氣還挺大,用力一扯,便將她扯進懷中,男子溫潤的朱脣抵在她耳畔輕聲道:

“詹姑娘且配合一下,我可沒本事喫了你!”

詹妙嫺驚訝地瞪大了杏眼,呆楞盯着近在咫尺的...男子?

可方纔貼在她耳畔的聲音宛如嬌鶯初囀,定是個女子無疑。

穆清靈展顏一笑,從發愣的詹妙嫺掌心中抽出金簪,又抬手插在她髮鬢上,接着順勢摟過她的纖腰,衝對面乾瞪眼的鄭石斤挑眉道:

“詹姑娘的纖腰讓穆某不由想到揚州弱柳,正所謂隔戶楊柳弱嫋嫋,恰似十五女兒腰。”

鄭石斤心中暗罵狗屁書生真他孃的酸腐,更恨詹妙嫺眼瞎,居然喜歡這種細皮嫩肉的小白臉!

方纔他可看得清楚,詹妙嫺袖中藏有金簪,本以爲她會向對待自己一般,不要命地將穆家小白臉紮成血葫蘆。沒想到這個小娘皮被穆少爺碰了幾下身子,便像一灘春水似的癱軟在人家懷裏。

他孃的,這種有眼無珠的女子,不要也罷!等他隨大哥攻入揚州城,什麼樣的美人搶不到?

鄭石斤恨恨飲下一海碗烈酒,對穆清靈冷哼一聲:“老子願賭服誰,今日你就帶着詹姑娘在我房中快活!”

穆少爺也是個色急之人,聞得此言,迫不及待便拉起詹妙嫺走人,口中還直呼春宵一刻值千金,氣得鄭石斤臉都綠了!

“穆少爺....”楚邪見穆清靈真要拉着詹姑娘離去,心中大急。

“楚兄不必等我,你一會與二當家換完船上的貨便可離去,島上美人這麼多,我總要多快活幾日,省得回到揚州放不開手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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